三月,
驚蟄起,萬物生。
草木蔓發(fā),荔枝花開。
游走在東坑的大街小巷,
天氣轉(zhuǎn)暖,昆蟲驚而出走,
在鷹嶺公園、丁屋祠堂、井美村、繁華的道路中,
感受到了這個鎮(zhèn)街的清新和溫暖。
二月二,龍?zhí)ь^,
是省級非遺項目“賣身節(jié)”的舞臺。
人們帶著對豐收的渴望,雨水的祈求,
以及生活的美好愿景,一起狂歡。
成為了東坑的精神文化標桿。
受到疫情影響,
東坑鎮(zhèn)文化服務(wù)中心打造了
2022東坑云“賣身節(jié)”,
讓大家在云端留下記憶中的賣身節(jié)。
如果我們用東坑木魚歌打開“賣身節(jié)”,
是這樣的:
是的,在東坑,
和“賣身節(jié)”這項傳承比肩的,
就是傳承至今的木魚歌。
是的,貨真價實的傳承至今。
我們還未走進東坑中學階梯教室的大門,
就被兩個女孩的木魚歌琴聲所吸引。
13歲的筱婷和芊蕓,
人手一把三弦琴,幾聲調(diào)起。
比二胡歡脫,比古箏醇厚,
又比吉他多了一絲清脆。
那天,淅淅瀝瀝的小雨,
一直拍打著校園的長亭、祠堂的屋檐……
| 丁氏祠堂
兩個姑娘的老師,
就是木魚歌市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黃佩儀。
十幾年如一日在東坑,
所有心思,全在木魚歌上。
更值得一提的是,
她在校園堅持教授孩子們,
真的把木魚歌推廣并傳承了開來。
| 黃佩儀的木魚歌課堂
沿著木魚歌里傳唱著的東坑故事,
我們離開校園、課堂,開始行走東坑。
從村頭走到巷口,
從繁華街道走到百年祠堂。
也開始了這趟東坑的文化之旅。
01
東坑的堅持
孩子們都會唱的木魚歌
| 東坑鎮(zhèn)工人文化宮
90、00后心目中的東坑,是什么樣的呢?
來,聽他們唱。
在孩子們的口中,
東坑的新年是這樣的:
著上新衫兜利是,哥哥弟弟手相牽; 齊齊出去行大運,盼望親人又團圓。 遠房親戚堂前坐,殺雞宰鵝祭青天; 油鴨燒鵝加糖水,今年飯菜勝從前。 爺孫兩人一齊坐,春節(jié)故事一篇篇; ——《過春節(jié)》節(jié)選 彭達榮
東坑的好風光是這樣的:
亭崗嶺,景色鮮,清幽環(huán)境勝從前。 周圍一圈靚綠道,花花樹樹種滿邊; 邊上有口神仙井,井水清涼又好甜。 嶺上斜坡砌石級,彎曲蛇行向山巔; 一程通到亭崗廟,游人拜佛到山前。 亭崗廟里香火旺,廟旁楓樹指青天; 秋天楓葉紅飄落,似鳴鞭炮在山前。 ——《亭崗嶺上好風光》彭曉榆
古老的琴弦上,
孩子稚嫩的手指,正在演奏新時代的東坑音符。
5歲的女兒,常常趴在黃佩儀的腳邊。
一邊聽她唱,一邊學著腔調(diào)哼哼幾句。
盡管她現(xiàn)在還不敢奢望,孩子將來同她一樣,走上非遺傳承人的路。
| 彭屋彭氏大宗祠內(nèi)
但在這將近20年的時間里。
從她年少時,師承李仲球老師,接觸木魚歌;
到接下衣缽,成長為非遺傳承人;
再到現(xiàn)在,把木魚歌送進校園,變成學生們的第二課堂。
帶著成千上百個00后們一起學習,黃佩儀這一路走來,特別欣慰。
“從前女生多,但這些年,漸漸不少男生加入進來?!?/span>
黃佩儀有個小師弟,00后。
是老師(李仲球)目前唯一的男學生。
從2013年(四年級)一直學到現(xiàn)在,高三了,學業(yè)之余仍沒有放棄。
“他是主動報名的......和我啟蒙時一樣,當時所想,不過是怎么會有這么有趣的歌曲......”
“有趣、具有創(chuàng)造性”,是黃佩儀給木魚歌貼的新時代標簽。
| 東坑中學,不少孩子在學習木魚歌
其實,東莞很多地方,都流傳著木魚歌。
時間回溯,可以追憶到300多年前。
流行于莞邑大地,又稱“摸魚歌”,也可以理解為“說唱”。
盡管,這個時代酷酷的Rap,更能引起年輕人的追逐。
可你也一定想不到。
在東坑,比rapper更受歡迎的是,東坑木魚歌“rapper”。
黃佩儀自己也沒有想到,年輕的孩子們,這么喜歡。
開頭給我們表演的彭芊蕓,一開始不愿意學,上了一堂課就迷上了;
另外一個黃筱婷學了快三年,一直堅持在練。
說起在學校里找到的好苗子,黃佩儀言語里,滿是驕傲與自豪。
而就在我們采訪的間隙。
還有幾個學生,拎著琴早早來到教室門外。
“他們啊,是我小班的學生,有空的就來學,我不在的時候,他們就自己過來練......”黃佩儀解釋道。
正像她說的。
木魚歌的傳承,在東坑的土壤里,已經(jīng)悄然播種、發(fā)芽。
自古以來,木魚歌有兩種唱腔。
一種是雅唱,以前文人雅士所演唱的。
另一種是俗唱,盲人和婦女演唱的比較多。
文人雅士,偏隨心所欲。
盲人、婦人讀唱,雖不會彈三弦琴,但只要拿起歌譜,說唱起來,平仄、韻律鮮明,膾炙人口。
有的爽朗明快,有的哀怨纏綿。
“以前唱生活的苦,現(xiàn)在唱生活的甜?!?/span>
當黃佩儀拿出專屬的三弦琴,和老師、學生們一起唱木魚歌的時候。
聲音婉轉(zhuǎn)悠揚,配上東坑特有的調(diào)子,唱盡了東坑的人情溫暖。
| 丁屋村小巷
也將木魚歌百年的文化底蘊,和東坑的精神。
一起,娓娓道來。
02
東坑的篤定
一半復古一半新潮
| 丁屋村,村民坐在老屋前
初來乍到,總覺得東坑是溫暖而篤定的。
是因為長者不少。
如桃花源的安定,長者們心中從容,眼神溫和。
| 丁氏祠堂
轉(zhuǎn)個頭,來到麥當勞那個方向,又見證了東坑的另一種顏色。
這里是東坑鎮(zhèn),最繁華的地方—東興中路。
漢堡可樂,咖啡奶茶.....你所想要的消遣,也大都無缺。
但說是繁華,卻有著典型小鎮(zhèn)的慢與安寧。
下雨天的街道,稀松平常,三兩行人等著紅綠燈,不急不徐。
我們在麥當勞和東坑的年輕人阿峰匯合。
跟著他,去尋找那些停留在時光里的痕跡。
東坑歷史厚重的風物故園,凝聚在矗立的牌樓、古舊斑駁的祠堂。
| 彭氏大宗祠
十八烈士紀念碑前,硝煙已散。
但曾經(jīng)東江縱隊活虎隊的英雄故事,卻世世代代流傳了下來。
穿過街道,繞進小巷,彷佛跨越了半個時空。
| 彭屋毛線廠舊祉
| 丁氏祠堂內(nèi)
丁屋村的老房子,歷經(jīng)上百年歲月的洗禮,已經(jīng)斑駁陳舊。
幾名老人坐在屋前,閑庭適步,轉(zhuǎn)個身,便消失在了深巷處。
不用費心朝起夕落,時間在這里停了擺。
說起丁屋村,有過這樣一段佳話。
明朝景泰年間,一舉人因教皇子有功,得皇上贊譽,后念其思鄉(xiāng)情切,準了他回鄉(xiāng)建造“丁氏祠堂”,安放祖先。
自古,這片土地上的人,既重情又重義。
為了保衛(wèi)家園,抵御戰(zhàn)亂和盜賊,村民們建了一道圍墻。
長1200米、高5米、寬4米。
據(jù)說人騎馬都可以在上面奔馳,結(jié)實堅固,宏偉壯觀。
只不過,這一切都已隨風去。
《唱丁屋》丁合怡
歌一曲,丁屋村,地靈人杰繼從前。
古老圍墻人人頌,老人故事一篇篇;
樹根纏繞添活力,昔日炮灰古跡存。
從古到今英雄出,將軍碑前頌祖先;
丁屋祠堂狀元榜,耀祖光宗萬萬年。
廣場熱鬧燈火照,健身器材好新鮮;
做年重有大戲唱,一家大細樂綿綿。
我們沿著老舊紅瓦磚墻,聽著木魚歌和阿峰的故事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到了東坑,最美的地方。
井美村,“東莞十大最美鄉(xiāng)村”之一。
從會堂,到古巷、大井、墻繪、沙井頭、魚塘、紅荔公園,最后到村史館、文閣。
說它最美,一半是窄巷里的安寧與一塵不染。
一半則來自墻壁上,充滿了時代元素的涂鴉。
新生代文化,用最融洽的方式,給古舊的村子,添了更多的活力和色彩。
78歲的阿婆,在這里擺攤快兩年了。
她最拿手的是豆花。
一碗甜豆花,幾種小吃,三兩個客人,就夠阿婆一人忙活了。
臨近5點,學生哥兒們放學。
她又會像變魔術(shù)一樣,在長又寬的石板桌上擺出各種零食、小玩意兒。
藍色框、紅色框,有的5毛,有的1元......
“小妹,隨便挑,奶奶請你吃?!?/span>
阿婆總是特別熱心腸,笑意盈盈對待每一個路過的人。
這才是井美村啊,最美的風景。
03
東坑的未來
新一代的歸屬感
95后阿峰,在東坑長大。
和很多人一樣,上完了初中就基本離開小鎮(zhèn)。
開啟外面世界的求學生涯。
2017年阿峰畢業(yè)后,第一份工作去了深圳,待了2年。
而后,開始思考新的人生方向。
創(chuàng)業(yè),學習咖啡,這兩件事成就了他最后回到東坑的另外一種可能。
“我想回東坑開咖啡店,復古與新潮相融合的風格.....”
阿峰坦言,還想做一些創(chuàng)新,那種沒有人在東坑做過的。
對東坑,阿峰最眷念的,是這里的人情。
厚重的人情世故,在小鎮(zhèn)里越發(fā)突顯......
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,熟悉的街道,常去的小食店......
這應(yīng)該是每個走出去的東坑年輕人,最割舍不下的家鄉(xiāng)情誼了。
對于東坑的變化,也許老一輩的感觸,要更深刻。
黃佩儀說,這里雖然面積不大。
但它一直保持著和諧與安寧。
環(huán)境在變,生活也在變。
小時候,是泥巴路,穿著雨鞋上學,后來水泥路,踩著運動鞋。
如今,干凈整潔的瀝青路。
黃佩儀已經(jīng)踩著高跟鞋,往返于學校和文化館。
她說:“人的幸福感,就是一步步走出來的。”
| 井美村
唯一不變的是,東坑的歸屬感,已經(jīng)在年輕人的身上越來越濃烈。
正如木魚歌里,唱的那樣。
情意綿綿鄉(xiāng)境在,不惜當年已化灰;
......
回憶兒時童稚趣,蒲公英嶺望仙來。
——《苦思鄉(xiāng)》 丁頌謙
就像阿峰調(diào)侃自己,走過了(半生),依舊歸來東坑。
就像在學校里,堅持學習,愛上木魚歌的00后孩子們。
他們在唱,在寫。
他們將來也會走出去。
但這顆東坑文化基因的種子,早已深深種下。
“有人問,東坑有什么?他們(00后)都能脫口而出,‘賣身節(jié)’和‘木魚歌’......”
“你看,這就是我們進校園傳承的意義??!”
黃佩儀說,會將木魚歌,一直一直教下去。
直到她教不動了。
下午五點半,天越發(fā)陰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