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家認為，從美國到歐洲，都在數字信息網絡時代閉關鎖國。西方的封閉，恰恰會是它們更加在技術上沒落的開始。在短期內或者在相當一段時間內，恐怕趨勢還會進一步地加強。
文/何王子彧 丁舒航
【直新聞按】據外媒報道，正在比利時建設共享網絡基礎設施的運營商Proximus和 Orange Belgium，已經選擇歐洲設備供應商愛立信和諾基亞來進行網絡部署升級，并計劃在2023年之前網絡系統(tǒng)中不再使用中國設備。
比利時老牌電信運營商Proximus早在2009年就開始與華為合作，華為為其打造了一張 “single RAN”網絡，在一個平臺上支持各代移動技術。Orange兩年前也在比利時和盧森堡采用了這種做法。咨詢公司Strand Consult表示，沒有其他供應商為上述運營商的RAN提供設備。根據去年11月宣布的網絡共享伙伴關系，這兩家公司的網絡將被合并。而華為如今卻面臨著被拋棄。實際上，近日，Proximus和Orange Belgium就宣布，諾基亞將全權負責在其共享網絡中部署新的5G技術。
那么，歐美國家接二連三地推出針對華為的限制舉措，是否意味著華為面臨著全面的封鎖，未來是否有翻身的可能？一些歐洲國家跟風的背后，隱藏著怎樣的黑幕？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記者何王子彧就此專訪了互聯(lián)網專家包冉，帶來獨家解讀。
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：雖然在今年7月，比利時國家電信部長菲利普就曾堅定表達過立場：不會將華為拒之門外。但電信運營商Orange比利時分公司以及比利時老牌電信運營商Proximus近日接連宣布將以諾基亞和愛立信完全替代華為的服務以及設備。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？您認為此舉背后暗藏何種深意？
包冉：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？還是由于美國政府在頻繁地揮舞著所謂長臂管轄權的大棒。無論是在電信領域還是在芯片領域，它所謂的長臂管轄權實際上是一個非常霸道，但是又很討厭的機制。
而在目前，美國依然是全球的一個霸權狀況下，可以看到Orange實際上雖然源自法國，但主要業(yè)務領地覆蓋歐盟的領地，包括整個歐洲，同時它又是一個世界級的電信運營商，它所提供的無論是對普通消費者的業(yè)務服務，還是對國內常說的叫政企客戶，也就是企業(yè)級客戶及政府這些機構組織客戶，這樣的一些客戶服務是多種多樣的，而這多種多樣勢必要運用到大量的、源自于美國的芯片技術，或者是其他的通訊技術專利，就像在芯片行業(yè)對中國的制裁一樣，美國一旦揮舞起長臂管轄權的大棒，就意味著如果它Orange，或者比利時當時的電信運營商使用了華為整個系統(tǒng)，它就可以對整個當地的無論是Orange還是比利時的運營商實行管轄權的管制，這種管制一定會使得它們正常的業(yè)務停滯。
但是對于運營商，一個服務一旦開始，它不能夠立即地停下來，運營商的服務，就是所謂的穿上水晶鞋跳舞，除非直到運營商關門清算的那一刻，否則會一直持續(xù)的，也必須要一直持續(xù)地為自己的客戶提供業(yè)務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客戶的選擇雖然令我們非常不開心，但是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：我們注意到，此前華為已為比利時提供十幾年的電信服務，而這突如其來的“業(yè)務轉接”的背后，是否違背了“公平競爭”這一市場原則？
包冉：那肯定是違背了，因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美國政府。它憑借美國在當前世界科技行業(yè)的強勢，尤其是在上游科技領域，比如芯片級操作系統(tǒng)級，這種操作系統(tǒng)，往往還不是所謂的叫做消費級操作系統(tǒng)，什么電腦手機的操作系統(tǒng)，往往這里指的是什么？比如片場系統(tǒng)soc或者其他這樣的操作系統(tǒng)，應用于整個系統(tǒng)及設備中的這些指令集芯片架構。那么它有這些優(yōu)勢，它就利用這些優(yōu)勢蠻橫地去干預，在第三方領域市場對運營商主體，來干預它們的正常市場化招標和采購行為，這難道不是一個典型的霸權行為嗎？肯定是的。
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：#p#分頁標題#e#美國到處以“國家安全”為由向盟友施壓，試圖剝離華為在全球的5G業(yè)務。在比利時運營商“拒絕華為”消息釋出后，美國副國務卿凱斯·克拉奇更是表示，這一系列行為進一步證明了全世界邁向“可信供應商”的勢頭。您如何理解所謂“可信供應商”這一概念以及克拉奇的表態(tài)？
包冉：如果單純只是在字面上理解“可信運營商”，它是個中性的名詞，但可惜它被美國政府歪曲了。如果可信，那么當年的“棱鏡系統(tǒng)”，竊聽自己全國以及全世界的通信通話是誰干的？是美國中情局干的。包括德國總理默克爾的通話，也會被監(jiān)聽，這難道是可信網絡嗎？所謂的“可信網絡”，就是你不能采用別的國家，尤其是中國高科技的面向新一代的5G乃至往后演進的通信網絡的體系和系統(tǒng)。他說你中國的用了華為的不可信，實際上正好暴露了什么呢？
美國人現(xiàn)在心很虛，為什么心很虛？因為實事求是地講，從咱們國家改革開放以來，這40多年，在通信領域這是第一次。中國企業(yè)憑借大量原創(chuàng)的自己的自主知識產權優(yōu)勢，成為了全世界標準領域的領跑者，而這種的標準領域恰恰又作用在了被稱之為現(xiàn)代信息化社會的整個中樞神經體系，就是網絡體系。信息網絡是整個信息化社會的、信息社會的中樞神經，而5G不僅僅連接人和人，還能連接物和物、人和物、物和人。
所以，面對這樣一個劃時代的信息化網絡的演進，美國政府實際上是心虛了，包括美國的企業(yè)界和產業(yè)界也心虛了。這種心虛就導致了一系列的使用非市場化的因素來野蠻地干預市場、干預產業(yè)、干預企業(yè)。這種作為實際上并不鮮見，之前有很多的案例了，比如法國的企業(yè)、日本的企業(yè)，在曾經技術崛起的當口，都受到過美國政府的這種制裁。所以，我認為這種行為，一是暴露了他們的這種心虛膽怯，另外一方面所謂“可信化網絡”，在他們口中的個性化網絡，實際上恰恰是不公平的網絡，不可信的網絡。
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：英國議會國防委員會日前發(fā)布了關于5G安全的報告，但報告中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華為從事了“間諜活動”，然而歐洲眾國依舊認為應加強對所謂的“高風險供應商”的關注。我們是否可以將其理解為歐洲在向美國示好？歐美國家接二連三地推出“禁”華為的舉措，您又是如何看待這一“抱團”行為的？
包冉：事實上在整個文明沖突層面來觀察，歐洲其實一直是美國的小兄弟。雖然在很多具體的事情上可能也有分歧，但是在大的理念上，它們是保持一致的，陣營是一致的。這是它們一個傳統(tǒng)，這是客觀事實，這是第一點。
第二點，如果再進一步用簡單的話來說，其實歐洲的數字化產業(yè)又是比美國嚴重落后的。而通信行業(yè)由于有了諾基亞、西門子、諾西，包括像Orange法國電信、英國電信，并且這些大的運營商在，幾乎除了ARM這種芯片設計架構公司之外，歐洲能夠拿得出手的，幾乎是唯一的數字化、信息化和智能化領域的。而恰恰就在這樣所謂的領先行業(yè)、領先產業(yè)或者領先的細分行業(yè)里面，歐洲人其實更加感到害怕。
其實無論是對美國一些互聯(lián)網公司制度上的抵制，或者是制度性的制裁、罰款，還是對于中國的華為，以華為為代表的新一代通信業(yè)的供應商、全系統(tǒng)供應商的防范，實際上可以毫不客氣地說，從美國到歐洲，都在數字信息網絡時代閉關鎖國。這是一個事實。但是另一方面，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一個現(xiàn)實，恐怕在短時間內不太會得到扭轉或逆轉。我預測，在短期內或者在相當一段時間內，恐怕趨勢還會進一步地加強。
所以對未來的困難，還要再想得更充分一些。
深圳衛(wèi)視&直新聞：比利時運營商Proximus選擇在2023年前完全取締華為的服務，而英國則是要求在2027年前拆除該國5G網絡中已使用的華為設備和組件，近期英國議會國防委員會更是表示這一日期應需要提前至2025年。這些時間點有何特殊意義？您認為在此期間，從技術上來講，業(yè)務轉接是否來得及？轉接過程會存在哪些挑戰(zhàn)？經濟上的損失呢？
包冉：首先我們看它的時間表，大概是對應著整個全球5G標準化進程的完善和最終完成?，F(xiàn)在有一個客觀現(xiàn)實，全球5G標準化工作其實并沒有做完。5G標準出來了，也定義了三大基本應用場景，但是這只是完成了一部分的階段。整個標準完整的制定，還有待于進一步地完善。應該是在未來的2~3年之內，也就是到2023年左右的時候，全球的3GPP，國際電信聯(lián)盟，應該會就整個5G的完善和完整的標準做出最終的定義。事實上它們想搶在這個時間點之前，來排除或者挪走華為相關的系統(tǒng)和設備軟件和應用，實際上就是不想讓華為繼續(xù)領跑5G標準。這是第一個，但是我認為它們這樣的做法恐怕很難變成現(xiàn)實，為什么？
#p#分頁標題#e#第一，這是一個硬核產業(yè)的競爭。所謂硬核產業(yè)一定是有大量的長期技術和應用和場景的積累，才能夠厚積薄發(fā)，而華為擁有這一點。即使現(xiàn)在在西方世界紛紛對華為系統(tǒng)關上大門，對以華為為代表的中國的供應商關上了大門，但是咱們中國5G的應用領域，尤其現(xiàn)在是4大運營商包括移動、聯(lián)通、電信還有中國廣電，都在紛紛加速推進5G的進程。包括咱們的國家電網，其實現(xiàn)在已經成為全球3GPP標準組的成員，也一起協(xié)同5G的進程，因為電網的智能供電和5G彼此是相互依存的關系。所以中國依然有廣袤的國土面積和市場，以及非歐美“反華急先鋒”的市場，依然可以為我們所用，以華為為代表的企業(yè)依然有足夠多的場景的實驗空間和試運營的空間。
這些試運營的場景和空間一定會為我們在5G乃至6G的未來技術架構標準架構的設計上，依然會使得我們以極大的概率繼續(xù)占據領先的優(yōu)勢。西方的封閉，恰恰會是它們更加在技術上沒落的開始。
這里面肯定是有經濟上的額外的支出，這是毫無疑問的。一個本來已經成型的系統(tǒng)，現(xiàn)在等于是又進行重新架構的重置，還要進行供應商重新的配置，這一定是意味著很多無謂的消耗，這是必然的。
至于消耗成本的高低，現(xiàn)在確實不好判定。對于整個運營商，整個歐洲，比利時，或者是法國Orange，或者是美國運營商，實際上它們也會采取很多不經濟的方式來投資建設自己的5G網絡。因為5G網絡，畢竟目前它還是定位在面向消費市場基本盤。
既然是一個面向消費市場的基本盤，其實是要用市場的方式來調節(jié)的，任何的投入是要經濟的。你不能不經濟，它不像比如你要把它歸類為軍工工業(yè)，那可以不計成本地投入，那是國家的軍事戰(zhàn)略安全。但是5G因為有相當一部分確實和現(xiàn)在整體信息社會的安全息息相關。如果把它這個完全歸類于軍工產業(yè)，顯然是不合適的，也發(fā)展不起來。所以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很多西方的運營商實際上是進退維谷，左右為難。
對于華為，我個人認為它的挑戰(zhàn)主要是指，其實任正非老先生也提到了，要做好心理準備，可能在未來幾個財政年度中，華為的全球營收會出現(xiàn)比較大比例的下滑，無論是消費端的手機業(yè)務，包括其他個人電腦終端等等業(yè)務，也包括在5G系統(tǒng)所謂電信系統(tǒng)級的業(yè)務方面，估計會產生相當大比例的下滑，20%~30%的下滑可能都是可預期的。但這個關口一定要闖過去，因為只要有技術的領先，就不怕別人的封鎖，因為越是領先的技術越深，能夠使得自己的馬太效應，技術領先度的馬太效應在不斷加強。
對于歐美的運營商，坦誠地講，它們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太多太大的感覺。5G通信網絡，實際上并不是針對于4G的各種應用的升級，比如消費者可能會覺得帶寬更寬了，速度更快了，實際上并不是的，而是它要面向新一代的物聯(lián)網環(huán)境。在新一代的物聯(lián)網環(huán)境的總體設計框架下，它是一個全新類型的信息網絡社會，整個西方會錯過的是物聯(lián)網世界。所以當他們醒過味來的時候，應該會晚了，因為到時已經為時已晚了，但在短期內他們不會感覺到太多的陣痛，這是實話實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