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:L先生說(ID:lxianshengmiao),作者:Lachel,頭圖來源:《星際穿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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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覺得坐久了不舒服,于是站起身換個姿勢,順便給自己倒了杯水。
又到了新一天的早晨,你起床,洗漱,換好衣服,出門上班,重復著每天的日常慣例。
……
每一天,我們所產(chǎn)生的這些想法、念頭、行為,它們是由我們自己所產(chǎn)生的嗎?還是由某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外物所決定的?
我想很多朋友應該都思考過類似的問題。
那么今天,我想好好跟你聊一下。
一
首先,在討論自由意志之前,我們先聊一聊決定論。
決定論肇始自牛頓力學。牛頓的經(jīng)典力學認為:一切事物都有保持自身狀態(tài)不變的屬性(也就是慣性)。如果它的狀態(tài)被改變了,那一定是受到了外力的作用。并且這種作用是可以通過物理規(guī)律算出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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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沿著牛頓力學的思路,我們會發(fā)現(xiàn)一個細思極恐的結(jié)論:
整個宇宙都是由粒子構(gòu)成的,每個粒子的狀態(tài)變化都受到上一個時刻的影響。那么,如果我們把整個宇宙此刻的狀態(tài),稱為狀態(tài)1,把上一刻的狀態(tài),稱為狀態(tài)2,那么:狀態(tài)1必然是由狀態(tài)2演變而來的,并且這種演變,是可以直接算出來的。
同樣,狀態(tài)2也是由狀態(tài)3演變而來,狀態(tài)3也是由狀態(tài)4演變而來……
這樣不斷往回追溯,豈不是說:從宇宙誕生的那一刻開始,一切就已經(jīng)是注定了的?一切會變成什么樣,會走向何處,都是已經(jīng)決定了的?
因此,數(shù)學家拉普拉斯就提出了一個思維模型,叫做“拉普拉斯妖”:假設(shè)宇宙中有一個生物,叫做拉普拉斯妖,他知道整個宇宙中每一個粒子此刻的確切狀態(tài)(包括位置和動量),那么,它是否可以通過計算整個宇宙粒子狀態(tài),來了解整個宇宙的過去,并且預測宇宙的未來?
這就是統(tǒng)治了科學界數(shù)百年的決定論。
萬幸的是:20世紀發(fā)展起來的量子力學,為決定論找到了破綻。量子力學認為:一個粒子不可能同時獲得確切的位置和動量,我們對它的位置知道得越精確,它的動量就會越模糊(海森堡測不準原理,又稱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)。
進一步,量子力學的哥本哈根詮釋認為:世界的本源,從底層來說,都是一層層“概率波”—— 它們是以概率的形式存在于時空之中。只有當它們跟別的物質(zhì)發(fā)生相互作用時,才會坍縮成為一個確定的實體。在此之前,它們是不確定的。
看起來,量子力學似乎給了決定論致命一擊。
但真的是這樣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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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隨著科學的發(fā)展,科學家們漸漸意識到:似乎不是這樣。決定論的陰影又重新籠罩了物理學。
為什么呢?因為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有一個特征:它只在微觀的層面上起作用,一旦它來到宏觀的層面,就恢復了經(jīng)典力學的特征。
舉個例子:你的身體是由無數(shù)個粒子構(gòu)成的。當我們單獨看每一個粒子時,它都是一個概率波,可能出現(xiàn)在宇宙中任何一個地方(比如月球上)。
但當這些粒子聚合成一個“你”的時候,這種概率就坍縮了——它們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粒子,形成了一個實體。你就在這里,看得見,摸得著,不會一下子突然出現(xiàn)在月球上。
為什么從微觀到宏觀會有這樣的區(qū)別?為什么概率波會坍縮?
量子物理學家說:不知道。
這是微觀層面。宏觀層面,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,又為決定論再一次添磚加瓦。
我想問你一個問題:你覺得,過去,現(xiàn)在和未來,哪一個才是真實存在的?
許多人都會認為是現(xiàn)在。這很好理解:過去是已經(jīng)發(fā)生過的事情,它們曾經(jīng)存在過,但已經(jīng)被改變了;未來是還沒發(fā)生的事情,它們是不確定的,是有種種可能的。只有“現(xiàn)在”才是真真切切、客觀存在的。
但愛因斯坦不這樣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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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因斯坦認為:整個宇宙是一個4維的時空統(tǒng)一體(又稱閔可夫斯基時空,亦即3維的空間加上1維的時間),一切事件在其中都有一個確定的坐標。
也就是說:整個宇宙從誕生到消亡,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。沒有所謂的過去、現(xiàn)在和未來。我們只是沿著時間軸行走,不斷撞上這些事件。
這個宇宙模型,叫做塊狀宇宙(Block Universe)。這種對時空的觀念,就稱為永恒主義(Eternalism)。1
反過來,大多數(shù)人所理解的,只有“現(xiàn)在”真實存在,過去和未來均不存在的觀念,就稱為現(xiàn)在主義(Presentism)。
那么,物理學普遍認同哪種觀點呢?
2016 年,一群最頂尖的物理學家開了一場關(guān)于宇宙學的會議(TIME IN COSMOLOGY)。絕大多數(shù)物理學家認同塊狀宇宙和永恒主義,只有極少數(shù)科學家不認同。(不認同的觀點,我們后面會講)2
也就是說,在物理學上,我們現(xiàn)在普遍的共識基本上是:一切事物都是已經(jīng)被決定了的。
打一個比方。整個宇宙就好像一卷電影膠片,我們坐在影院里,看著熒幕上的影片。我們以為當下所播放的這一幀就是“現(xiàn)在”,只有這一幀是真實的,過去和未來都是不存在的。#p#分頁標題#e#
但實際上并不是。整部電影,不論過去、現(xiàn)在和未來,都濃縮在這整個膠片里。它只是一幀一幀地播放出來,不斷被我們看到,被我們的意識所認定為“現(xiàn)在”而已。
三
那么,我想你現(xiàn)在一定有一個問題:決定論是基于物質(zhì)的,也就是一切粒子。但我們的意識呢?
我們的想法和行動,都來源于我們的意識,但我們的意識是物質(zhì)的嗎?它也遵循決定論嗎?
等一等。
“我們的想法和行動,都來源于我們的意識”,真的是這樣嗎?
舉一個簡單的例子:你坐在電腦前,突然覺得想喝水,于是你站起身倒了杯水。
這里,我們把你腦海中產(chǎn)生“我想喝水”的想法,叫做意識;把你站起身倒水的動作,叫做行為。那么:你站起身倒水的這個行為,是由你的意識所控制的嗎?
很多朋友的第一反應可能是:當然是了,這有什么疑問嗎?我不正是因為“想喝水”,才會站起來倒水嗎?
但其實不一定。
神經(jīng)科學家 Benjamin Libet 做過一系列的實驗,他發(fā)現(xiàn):早在參與者產(chǎn)生一個想法之前,參與者的大腦中就會產(chǎn)生一個電信號的波峰。通過這個波峰,他可以提前預測參與者接下來會做什么。(Libet et al., 198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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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電信號比參與者產(chǎn)生想法的時間提前多少呢?平均在0.3秒左右。
這是一個震驚心理學和神經(jīng)科學界的發(fā)現(xiàn)。
于是,一系列實驗陸陸續(xù)續(xù)被重復,以驗證這個假說。
比如:2008 年,韓國科學家 Chun Siong Soon 做了一系列實驗。他利用 fMRI(一種現(xiàn)代常見的腦成像技術(shù))檢測參與者的大腦活動,并讓參與者完成按按鈕的任務。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:
通過大腦活動的監(jiān)測,研究人員可以確切預測:參與者將于何時按下哪個按鈕。(Chun Siong Soon et al., 2008)
也就是說:早在參與者“決定按下按鈕”的若干秒前,其大腦就已經(jīng)發(fā)出了相關(guān)的信號。與其說參與者是自己按下按鈕,不如說是被這個信號支配,按下按鈕。(這篇論文的引用高達2000多次,可見學術(shù)界對此的重視)
另一個實驗是 Fried 于 2011 年改進的 Libet 式實驗。他通過使用更先進的技術(shù),將預測成功率提高到了 80% 以上。(I Fried et al., 2011)
可能有讀者會問:這個電信號有沒有可能是時間差,或是產(chǎn)生動作的準備信號呢?這個猜想也被 Chun Siong Soon 推翻了。在 2013 年的實驗中,他排除了動作電位的可能,并把預測的提前量精確到了4秒左右。(Chun Siong Soon et al., 2013)
這些實驗共同佐證了如下結(jié)論:
我們采取的有意識行動,很可能并非出自“我們的意識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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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單來說:我們會以為,我們是先產(chǎn)生“想喝水”的意識,從而才站起來倒水的。意識是行為的原因。
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,通過這些一系列的實驗,科學家們觀測到:在我們產(chǎn)生某個確切的意識之前,我們的大腦就會產(chǎn)生一個明確的信號。這個信號總是比意識更早,并且,它可以明確地預測我們的行為。
這說明了什么呢?這個電信號才是我們產(chǎn)生行為的真正原因。而意識,只不過是這個電信號給大腦的一個反饋而已。
打個比方:我們的意識,就像一個皇帝??此扑陲L光地發(fā)號施令,但實際上,在他背后還有一個影子內(nèi)閣,所有的決策都是他們作出的,經(jīng)由皇帝之手發(fā)布出去,皇帝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傳聲筒。
四
明確了這一點之后,我們進一步思考。
這個“缺水”的電信號是怎么來的呢?不難想象,它是身體通過對自己整個狀態(tài)的監(jiān)測,發(fā)現(xiàn)“啊,好像有點缺水”,于是向大腦發(fā)出這個信號。
然后大腦再把這個信號一分為二:一條路徑驅(qū)動我們的身體起來倒水,另一條路徑告訴我們的意識:身體缺水了,我需要喝點水,所以告訴你一聲。
那么,這就會導向一個細思極恐的結(jié)論:
如果我們的一切想法和行為,都來自于身體和大腦根據(jù)內(nèi)在和外在的刺激,所產(chǎn)生的電信號的反饋,那么,豈不是可以說,我們的一切想法和行為,其實都是被決定了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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換句話說:假如我知道了一個人所有的狀態(tài)(拉普拉斯妖),那么我是否可以預測他接下來的想法和行為?
有朋友可能會質(zhì)疑:可是,當我產(chǎn)生“想喝水”的意識時,我也可以不這樣做呀。我也可以克制住自己,不站起來倒水,這難道不是出自我的自由意志嗎?
但是,你想一想:當你決定不這樣做時,實際上是什么呢?你是用一個新的想法(不這樣做)代替了舊的想法(想喝水),這本質(zhì)上是一模一樣的:這個新的想法,必然也可以從大腦的電信號中找到它的影響因素,它必然也有更上一級的原因。
于是,我們還是繞回了物質(zhì)世界和決定論。
但如果我們認同決定論的話,就會遇到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:
按照決定論,一個人會不會犯罪,豈不也是在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?
那么,我們還能夠追究他的責任嗎?我們能夠讓他為他所“無法自由決定”的行為負責嗎?
當然,我們可以說:他會否犯罪,是決定好了的;但他犯了罪,我們抓他,也是決定好了的。
按這個邏輯,一個人來到世界上,“被決定”要犯罪,又“被決定”要受到懲罰,而他自己是毫無反抗能力的,這……是不是也太殘酷了些?
這就是哲學中經(jīng)典的自由意志問題。
可以說,自由意志是現(xiàn)代社會的根基。如果自由意志被質(zhì)疑或否定,那么將產(chǎn)生難以估量的后果。#p#分頁標題#e#
五
因此,在現(xiàn)代哲學中,關(guān)于自由意志的立場,一般存在四種:
認同決定論,也認為自由意志不存在。這種叫做強決定論。
認同決定論,但認為我們可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意志。這種叫做相容論。
不認同決定論,同時認為我們有自由意志。這種叫做自由論。
不認同決定論,但認為我們沒有自由意志。這種叫做強不相容論。
絕大多數(shù)哲學家都持第一或第二種立場,持后面兩種立場的很少,因此我們略過不提。
第一種非常顯然,也無需贅述了。
我們比較關(guān)心的是第二種,亦即相容論:既然認同決定論,又為什么會存在自由意志呢?我們的意識和行為,不都是被決定了的嗎?
這種立場可以追溯到18世紀。持這種立場的有誰呢?包括霍布斯、休謨、叔本華等大哲學家。他們的主要觀點被稱為經(jīng)典相容論,亦即:
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,你只是無法決定你“想做的事情”而已。
如同叔本華所說:You do what you will, but you don't will what you will.#p#分頁標題#e#
也就是說:經(jīng)典相容論者并不在意你腦海里面的東西,他們關(guān)注的是:你能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,而不會受到外界的阻礙?如果可以,那你就是有一定程度自由意志的。
當然,我們馬后炮地看,這種觀點并沒有解決任何問題:它只是逃避和改寫了問題。
因此,現(xiàn)代的哲學家們提出了一些更新的相容論觀點。比如:
法蘭克福的層次模型
蘇珊·沃爾夫的理性模型
費舍爾-拉維扎的原因-反應模型
斯特勞森式相容論
等等。3
以法蘭克福的層次模型為例。法蘭克福認為:我們可以同時具備多個一階的欲望,以及對這個一階欲望進行反思和評判的二階欲望。而二階欲望的存在,是人與其他生物所不同的地方,也是自由意志可能存在的空間。
舉個例子:我想偷懶(這是一階欲望),但我同時又覺得“偷懶是不好的”(這是二階欲望),在它們的斗爭下,我最終遵循二階欲望的驅(qū)動,停止偷懶,把文章寫了出來。
那么,在這個例子中,我的自由意志正是基于二階欲望而存在。盡管這種一階欲望和二階欲望的來源都可能是被決定的,但是被決定的結(jié)果是符合我的二階欲望的,所以我可以既不違背決定論,又能按照自由意志去行動。
當然,你會看到:一切相容論者其實都無法逃避一個問題:那就是決定論。#p#分頁標題#e#他們都只能在基于決定論的前提下,來盡可能為自由意志爭取空間,讓著兩個看起來互斥的東西,能夠同時存在。
六
那么,我們能不能否定決定論呢?或者說,在當下的學術(shù)界里,對這個問題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?
前面提到,有少數(shù)幾位科學家并不認同塊狀宇宙和永恒主義。比如:
宇宙學家 Lee Smolin 的觀點是:塊狀宇宙是錯的。未來并不真實存在,宇宙是不斷在演化的,每一刻都從虛無中誕生和改變。
物理學家 George Ellis 則認為:塊狀宇宙是對的,宇宙的確是一個4維的“塊”(時空統(tǒng)一體),但并不是完整的,而是正在不斷生長的。這個“塊”的表面就是“現(xiàn)在”。這種觀點叫做成長塊狀宇宙。
另外一些觀點,則從信息的角度來解釋宇宙(量子信息理論)。比如:宇宙的總的容量是有限的,因而它的信息也是有限的,因此它不可能一開始就決定了所有的未來——它必須隨著不斷膨脹增長,不斷創(chuàng)生出新的信息,等等。
但這些能夠否定或推翻決定論嗎?從我個人的看法來看,很難。最多只能說:在決定論被蓋棺論定的蓋子上面,掀起了一點縫隙。
實際上,隨著科學的發(fā)展和討論,科學家和哲學家們基本達成了一個共識:我們很可能不得不認同決定論。
那么,基于決定論,自由意志究竟能否存在?我們的道德責任,對未來的信心,等等,是否一定跟自由意志所緊密捆綁在一起?
如果自由意志被否定,究竟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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倫敦經(jīng)濟學院哲學教授 Christian List 認為:物質(zhì)層面的決定論,跟心靈層面的非決定論并不矛盾。他認為,意識并不能全然地還原為物質(zhì)。Libet 等一系列實驗并不能說明“電信號是行為的原因”,它可能只是我們產(chǎn)生自主意識的一個伴生品而已。
神經(jīng)科學家 Aaron Schurger 的實驗支持了這種猜想。Aaron Schurger 認為:Libet 等人在一系列實驗中觀測到的電信號,很可能只是產(chǎn)生意識的一個環(huán)境因素——就像我們總是在天晴的時候出門,但并不意味著“晴天”是我們出門的原因一樣。(Aaron Schurger et al., 2012)
以色列哲學教授 Saul Smilansky 則比較悲觀。他持一種幻覺主義的觀點,亦即認為自由意志是一種幻覺,但人類社會需要這種幻覺。
相信自由意志確實是一種幻覺,但是社會必須捍衛(wèi)這種幻覺。決定論的思想,以及支持它的事實,必須被限制在象牙塔里。只有那些身處高墻之后的受教者,才應該敢于像他對我說的那樣,“直面黑暗的真相?!笔访芴m斯基說,他意識到這個想法有些極端,甚至可怕ーー但如果要在真實和善之間做出選擇,那么為了社會,真實必須消失。4
不過,2021年2月,科隆大學的心理學家 Oliver Genschow 及其團隊發(fā)表了一項研究:他們深入研究了將近 150 項研究、超過 26000 名參與者,發(fā)現(xiàn):
哪怕人們知道了“自由意志是一種幻覺”,似乎,好像,也沒有太大的影響。(Genschow et al., 2021)
他們通過向參與者展示一系列有說服力的證據(jù),告訴他們自由意志不存在,然后觀察他們的自我報告和行為,發(fā)現(xiàn):參與者在一開始可能會陷入一種迷茫和沖擊,但隨著時間推移,他們的感受和行為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。既沒有變得更加放縱了,也沒有變得更加嚴于律己了。
研究最后的結(jié)論是:自由意志跟道德和行為并沒有明顯的相關(guān)性。哲學家們一直以來的擔憂,也許是一種多慮。
不得不說,這是一個很振奮人心的發(fā)現(xià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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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
最后,簡單聊聊我的觀點。
我的觀點其實很簡單:哪怕決定論是真的,一切都是被決定好了的,其實對我們也沒什么影響。
原因很簡單:即使一切都是決定了的,但是我們并不知道 —— 那么對于我們來說,是否被決定,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
就像看電影。一部電影的結(jié)尾當然是早就拍好了的,但你會因為這一點就不去看電影嗎?當然不會。對我們來說,享受這個過程,并不斷去思考、體驗,才是最重要的。
決定論會影響你一生的結(jié)局嗎?其實不會。它能夠影響的,只有你當下的體驗、狀態(tài)和行為。
我們選擇做一個好人,而不是一個壞人,是因為我們認為“一切沒有被注定”嗎?不是的。是因為我們不希望感受到痛苦,以及良心的譴責。
一個人在世界上,本身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環(huán)境所塑造的——它們共同塑造了現(xiàn)在的你,也指引著你想成為的未來的你。
在這個基礎(chǔ)上,100%被決定,跟80%被決定,其實有很大的區(qū)別嗎?并沒有。
進一步思考:哪怕決定論是真的,對我們來說,也沒有任何作用。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,什么東西是被決定的——除非我們真的去做它。
舉個例子。
可能有朋友會問:如果決定論是真的,那么一個人的性格是不是固定的,無法被改變?#p#分頁標題#e#
其實不是的。近幾年的研究發(fā)現(xiàn):人格在成年之后會漸趨于穩(wěn)定,但并不是不可改變的。實際上,研究者們讓一個人像他想成為的人那樣去生活,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之后,他的性格是真的會發(fā)生變化的。
也就是說:一個內(nèi)向的人,如果想變得外向,只要他真的像一個外向的人那樣去行動,那么久而久之,他自己真的會變得越來越外向。
那么在這種情況下,究竟“他本來的性格是內(nèi)向”是被決定了的,還是“他變得越來越外向”是被決定了的呢?
我們不知道。唯有當我們?nèi)プ隽耍覀儾艜馈?/p>
所以,做一個善良的人,做一些對自己、對別人、對這個世界有意義、有價值的事情,在這個過程中持續(xù)感到幸福、滿足、愉悅,這總是一個不會錯的策略。
最終塑造我們自己的,是我們在這個過程中持續(xù)付出的努力和實踐,而不是哪一個虛無縹緲的外力。
在仰望星空的同時,也要走好腳下的每一步。
這或許才是更重要的事情。
注釋:
1:這一塊可以參看《時間的秩序》。它對于永恒主義講得不多,但可以補充一些基礎(chǔ)知識。
2:參見:https://www.quantamagazine.org/a-debate-over-the-physics-of-time-20160719/
3:這一塊可以參看:https://plato.stanford.edu/entries/compatibilism/#CompTran 斯坦福哲學百科#p#分頁標題#e#
4:參見:https://www.theatlantic.com/magazine/archive/2016/06/theres-no-such-thing-as-free-will/480750/